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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西童 老劳模的不懈追求
作者:纪伟    发布时间:2020-04-2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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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,从1958年时开始学习修脚至今,从未放下过手中的修脚刀,至今已工作超一甲子;

他,以高小学历,倾尽毕生心血,著书立说,出版了个人专著,荣誉等身,成为行业的翘楚;

他,热爱修脚,桃李满天下,退而不休,花甲之年依然工作在修脚最前线;

他,就是中商联沐浴委修脚协会名誉会长、中国特一级修脚大师高西童。

 

学习修脚

194382日,祖籍山西临汾的高西童在陕西省西安市出生。父亲当时做些烟酒、小杂货生意,虽然穷,好歹有一点儿收入,勉强维持生计。“我6岁的时候上私立学校。解放后,先后上了方进小学、简家巷小学、郝家巷小学、北关小学。本来是6年制的小学,我断断续续地估计至少上了9年。当时,刚解放,很多人还没解决温饱问题,根本上不起学。我的大部分同学的年龄都比我大,有的同学已经十几岁了。”中等身材,浓眉大眼、笑容可掬的高西童回忆说,1957年小学毕业后,次年即1958年就到国营单位西安灵龙泉浴池上班,拜李文惠为师,学习修脚。

修脚,在我国有着悠久的历史。“那时候学习时间长。不知道是那时候的人笨,还是什么原因,我一直看,师傅不让我轻易下手,客人也不让。”高西童说,过去当学徒,至少得3年以上。“那时候师傅教的,都是他们毕生所学。师傅全教了,徒弟还觉得没学好。师傅恨不得把手剁了给徒弟。”

1960年,他调到北海浴池,又拜袁发巨为师继续学习。“当时,这些浴池都属西安服务公司的下属单位,由浴池中心店管理。那时候,修脚才叫吃不开,没有人瞧得起,人们的守旧观念大着呢。西安浴池业原有的修脚工都是解放前从事这一行的,解放后就我一个学徒。修脚业面临着后继乏人的问题,所以公司很重视。1962年,公司专门从珍珠泉浴池调一个老师贾德龙传授我修脚技艺。公司认为贾师傅的技艺比其他师傅高一些,我也有了一定的基础,让我们配合着搞。”

在当时,师傅对修脚要求特别严格,不像现在学习三两个月就可以上手,那时一学就要学习三年。“不知道是那时候的人笨,还是什么原因,我一直看,师傅不让我轻易下手,客人也不让。”高西童说,他学习修脚技术坚持一个基础、五个原则。“一个基础是扎扎实实、勤奋苦练基本功。五个原则,一是尊敬师傅;二是虚心求教;三是做有心人,留意观察别人的一技之长;四是放宽视野,遍访名师;五是大胆实践。我一边修脚一边学习,除了正式投拜李文惠、袁发巨、贾德龙为师外,还拜访了当时有名望的刘玉海、梁万福等师傅,拜访了西安降子巷摆地摊的李润师傅、人民市场的赵长清师傅等,后来还到北京清华池学习。”正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,高西童说,现在很多年轻人急着发财、养家糊口,他也放弃了培训,不再带徒弟。

1963年,经过多年的学徒生涯,高西童才开始单独修脚。“1965年,北海浴池建立了陕西省第一家足病医疗室,主要是我和贾师傅2人开始做的。”由于基础扎实,技术好,高西童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。也就在那年的8月份,高西童被评为西安市劳动模范,10月份又被评为陕西省劳动模范,那时他才只有20岁。

“被评选为劳模,就是终身制,只要一辈子不犯错误,就占一辈子劳模的光。我现在退休了,还享受劳模待遇。”高西童笑着说。

1965年,西安市团市委组织高西童等人到北京学习,借着这个机会,他就和北京清华池的著名修脚师安启联系上了。1966年,高西童又到北京参加商业部举行的全国饮食服务局工作会议。当时高西童不仅是会议的主要发言人之一,还在会后被公司经理留在北京,跟安启师傅学习了两个月。

“当时,西安比北京落后。由于北京的首都地位,达官贵人云集,满清人穿靴子易得脚病等原因,逐渐形成了修脚师较集中,技术攀比竞争强烈的局面。1958年北京清华池就组建了全国第一家脚病室,将单纯的修脚变成了治脚病。安启师傅是当年清华池最早一批的修脚师,技术非常高超,曾与时传祥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届全国群英会上被授予‘劳动模范’称号,后又当选第四、五、六届全国人大代表由于安启、娄文彬、刘振英等第二代传承人的努力,北京修脚技术高,活做得精细,擅长修治各种脚病,修脚技术处于领先水平。我就像从西洋留学一样,跟安师傅学习了治疗脚气、瘊子等技术。我从北京带回来一些脚病的治疗方法,又反过来教贾师傅治疗瘊子,主要是做小手术。虽然现在这些技术已退出了历史舞台,但在当时是很了不起的。”高西童说。

当年西安大一点的浴池都设有修脚室,有脚病的浴客,洗澡后脚皮泡软趁势修治脚病,非常方便。若是不洗澡专门来修脚,就得先在一盆温水里把脚泡十几分钟才能修。修脚是浴池业修治脚病的一门传统技艺,主要修脚垫、老茧、鸡眼、厚甲、灰甲、嵌甲等,也扩展至各种脚病的治疗及捏脚、括脚、搓脚等。修脚技法变化多样,持刀有“三法”:捏刀、逼刀、长刀;持脚有“八法”:支、抠、捏、卡、拢、攥、挣、推;修治有“八法”:抢、断、劈、片、挖、撕、分、刮。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。修脚水平高下讲究活茬精致美观。

高西童经过多年的实践,在精雕细刻上做文章。他创立了“甲沟炎甲板侧切泡包疗法”不损伤甲床,不伤及正甲板,痛苦小,恢复快,是治疗甲沟炎的最好方法。他创立的“泡贴服治痦法”,对于刺痦、肉痦、粉痦、单独性痦字,大片传染性痦子均有显著疗效,让古城西安人认识到修脚与健康的重要性。

修脚水平高下讲究活茬精致美观。一般修脚师修过后,就是把嵌在肉中的指甲挖出切去,毛齿犹在,创面很不平整。而特级修脚技师高西童修过后,创面打磨光滑,甲沟平整,皮质嫩红,简直就是艺术品。

由于技术出众,19663月,高西童被推荐评选全国劳动模范的材料送到了北京,但因不久后就爆发了“文化大革命”,这件事就被搁置了下来,这也成为高老的一个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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著书立说

在长期的修脚实践中,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。对治疗瘊子类脚病、脚浅趾病尤为拿手。他曾参加过《中国医学大辞典》外伤科脚病辞目的编写工作,这对他后期独立创作,打下坚实的基础。身为修脚行业的专家,高西童勤于实践,注重总结经验,全面掌握了脚病知识,练就一手熟练的刀法。他总结出望,问,触,观色泽、外形,摸,捏,按等一套探病方法,以高超的技艺赢得众多脚病患者和社会各界的认可。1987年,他当之无愧地被戴上陕西省特级修脚技师的桂冠,并兼任工会主席。但他并不满足已有的成就,总想通过自身的努力,为这个行业也为后来者留下点什么。

他看到修脚行业老师傅都是口传身教,一代老师傅隐去了,有些“绝活”也随之失传了,没有任何文字记载。他感到十分惋惜,下决心要通过一己之力,用文字记录下来,让修脚行业技艺有据可查。

只有高小文化程度的他,一手提刀,一手握笔,上阵了。他利用业余时间自学《医学》、《病理学》、《皮肤病学》、《药物药理学概论》、《中医方剂学》和《中西医药理知识》等中西医理论书籍。同时勤于在实践中总结经验。但受文化程度所限,再加上实践经验不足,他碰到许多难题,致使写作一度中断。他也曾苦恼过,也曾犹豫过,也曾一度想放弃。但他坚定执著的秉性决定了他的未来。就像他最喜欢的座右铭:“铁棒磨成针,功到自然成。”

写作过程中,他马不停蹄地走访西安市修脚名师私人修脚摊,现场学习,深入调研修脚工作存在的问题和解决办法。并利用各种机会奔赴北京、天津、济南、开封、昆明等地投师求教。他拜全国著名修脚师安启为师,虚心学习,得到名师指点。他博采众长,吸取中西医在治疗脚病方面理论,总结多年的修脚经验,成功研制16种治疗各类脚病望、向、触和观色泽、外形及摸、捏、按等独特的治疗方法。

1980年夏季,一直有著书立说梦想的高西童,借助上级公司和商业部基层商业局的力量,点灯熬油,重新提笔著书。

仲夏之夜,天气燥热,被艳阳天亲吻一天的人们,都慵懒地进入了梦乡。此刻,高西童却头顶一块湿毛巾,坐在堆满各种医学书籍和手稿的书房内,挥汗如雨。可恶的蚊虫,不依不饶地围绕在他的身边,赶也赶不走。全神贯注投入创作的高西童,第二天早起时,他才发现脸上、身上、胳膊上、大腿上、脖子上到处有留下那些家伙的吻痕,刺痒难忍。

    结果两个多月坚苦卓绝地和文字斗,和蚊虫斗,和智慧斗,最后,高西童是赢家。他绞尽脑汁完成了近8万字的修脚专著《脚病治疗术》,完成了他在那个阶段的历史使命。“这本书包括两大部分。第一部分为基本知识。第二部分为分类治疗,详细介绍了瘊子类脚病、脚胆类脚病、垫子类脚病、趾甲类脚病、疔子类脚病、脚气类脚病产生的原因、临床症状、治疗方法、预防知识等内容。”

为了出书,他找到好多个出版社。接受了出版社的条件,由他个人包销3000册。他向浴池借了1000元钱,加上自己的积蓄共筹措资金2000元付给出版社。他说:“出这本书是我一生的心愿,就是赔钱我也认了!”可见,当时高西童是顶着多么大压力出书的。

历经磨难,高西童撰写的修脚专著《脚病修治术》,终于在198712月由陕西省科学技术出版发行了。书的内容包括两大部分:第一部分为基本知识,第二部分为分类治疗。这本倾尽高西童无数心血和汗水的书籍,具有独到的见解,对治疗脚病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。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第一本脚病专著。高西童成为全国第一位个人出版专著的修脚工。

书印出来后,先送来的2000册书就堆放在高西童的家中。高西童向外地浴池业同行发售书函,回音寥寥。他托门外一个小书摊代销,3天只卖出一本。如果这批书推销不掉,他就会倒赔2000余元,但他始终没有放弃。他每月都会收到一些素不相识的人从千里之外寄来的咨询信函。他深知在脚病治疗方面还有一些尚未攻克的堡垒,他关注着时代对修脚师的呼唤,一步步走向新的领域。

 

培养弟子

作为长期在修脚一线工作的修脚大师,高西童在紧张的工作之余还从事技术传授教育工作。1972年至1976年间,他曾多次主办脚病技术培训班,培养了全国著名的第一代女修脚师于梅、吕佩娟、卢玲等。又多次和市总工会职介中心及劳模协会学校合作办学,为全国各地输送了50多名修脚新生力量。特别近几年,经他培养的学生,全国再就业明星刘尊重、全省再就业明星郑荣婷等都是西安市下岗再就业中的佼佼者。由于这一代年轻弟子的互相传代,西安已形成一支较强大的下岗工人再就业的修脚队伍。

1972年,清理阶级队伍结束,我开始带学生。一批学生带3个月,共带了3批,有9个人。这9个人都成为行业的佼佼者。最出名的是于素梅,1979年成为全国劳模,1982年当选十二大代表,主席台前排就坐的。那时候,人们思想解放了,接受能力也强。这些学生们个个都很厉害,连最调皮捣蛋的一个,也到了日本成为企业家。”高西童说。

据介绍,大众浴池修脚工于素梅是西安第一位女修脚工。她父亲是1937年参加革命的老干部,时任浴池中心店副经理,丈夫为陕西师范大学老师。就是在这亲情况下,于素梅冲破传统观念禁锢进入修脚业,跟随高西童苦练修脚技术。从1972年起,于素梅七年共治愈脚病患者41000多人,登门为2100多人治疗脚病。她先后同师傅一起,研制成功治疗脚病的一、二、三号药膏和医治鸡眼脚垫的药器,并在山西、河南、新疆等地推广应用。

吕佩娟是大同园浴池女修脚工,她长期坚持在修脚工岗位上,吃苦耐劳,兢兢业业,从一个普通的修脚工成为碑林区人大代表、西安市优秀共产党员、西安市劳动模范。

高西童最信奉的名言是“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”。1999年,他和西字市总工会职介中心合作办修脚培训班。“每一期培训班3个月时间,先后搞了3期,为社会培养了40多名修脚新生力量。培训班之后,我没有再带过徒弟。”高西童说。

“文革”后到离休前这段时期,是高西童获得声誉的巅峰时期。1978年,他当选为西安市人大代表,同年被陕西省革委会授予“特级修脚师”荣誉称号;1982年当选西安市第七届政协委员;1987年出版了个人专著《脚病收治术》,成为德高望重的一代名师;19895月,他的事迹被收入《中国职工自学成才者辞典》,1991年,又被编入《中国科普作家辞典》;《西安晚报》《陕西日报》《劳动周报》《陕西工人报》《中国商业报》《中国劳动报》《工人日报》西安人民广播电台、电视台等新闻单位先后都报道过他的事迹。他曾多次受到上级部门的表扬奖励,并被聘为西安市二商系统高级职称考评会浴池业考评组组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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退而不休

从事修脚工作60多年,高西童的名字早已成为修脚行业的一个金字招牌,堪称泰斗。如今,虽年近八旬,但热情和技艺不减。

已经功成名就的高西童,没有躺在功劳簿上享清福。每每想到那些脚病患者痛苦的神情,他就会坐立不安。他要尽其所能,让患者远离脚病困扰,在阳光下行走,过正常人的生活。1999年,他创办了陕西省西安市商业医院脚病专科,这是西安市首家医疗性质的脚病专科。2001年因拆迁,商业医院脚病专科迁至东新街16号,更名为“高西童脚病修治护理部”,共有员工18名,其中高级修脚师5名、中级修脚师1名。当年,这里是西北地区技术力量最强的脚病修治所,为成千上万的脚病患者解除痛苦。

“从20多年前开始,修一次脚30元,那时还没自己开店,一直这个价。别人十几元的时候,我就30元。2007年,涨到40元,后来才调到50元。我还真不愿意涨,因为到咱这儿来的都是有一点儿身份、多少年的老顾客,只有咱这儿信得过、靠得住。我们不看顾客的年龄、身份、地位、贫富,一视同仁,这是我们一贯遵循的原则。这些年来,让我高兴的是,我没有发生过一例争执。”高老笑着说。

年轻时高西童喜欢养花。家里养有菊花、兰花、月季、君子兰……他在泡沫箱子外面围上木板,再拴上铁丝,既经济又实惠。同时,他还吹笛子、拉二胡、下象棋,偶尔吼上两嗓子,在路边看别人下棋,看着看着就下上了。“我和老伴有一个共同的爱好,就是旅游。那时每次开会都形影不离,顺道游山玩水。全国的好山好水,我俩跑老多地方了。一边玩,一边摄影,也是一种生活享受。”高西童说。

更可喜的是,高西童的脚病治疗专科被命名为“陕西省特色医疗专科”,“光彩之星”等荣誉称号。同时,为了传承修脚技艺,高老精心栽培自己的三个子女从事修脚事业,都取得高级修脚师职称。“青出于蓝而胜于蓝”,修脚业后继有人,修脚技艺代代相传。正如人们赠送给他的锦旗上面写的那样:“医德高尚,足下生辉。”这位共和国的老劳模在新时代还要有大作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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